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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阅读教学改进之道:思辨性阅读(完整文档)

时间:2022-07-20 13:40:03 来源:网友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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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阅读教学改进之道:思辨性阅读(完整文档)

 

 我的阅读教学改进之道:思辨性阅读 作

 者:

 余党绪

 作者简介:

 余党绪,文学硕士,上海市语文特级教师,上海师范大学附中(200234)。

 原发信息:

 《语文教学通讯》(太原)2014 年第 201410A 期 第 4-7 页

 期刊名称:

 《高中语文教与学》 复印期号:

 2015 年 01 期

 我对当下阅读教学的基本评价是:量少,质次,结构不合理,效率低下。我对阅读教学的探索和改良,大都基于这样一个不太乐观的判断。

  首先是量的问题。在当下教学环境和选拔体制下,教材依然是多数学生阅读的主要载体。以上海高中教材为例。一个学期一本教材,一本教材6 个单元,其中 4 个现代文单元,2 个文言文单元;每单元 3~5 篇课文,讲读 2 篇,其余为泛读。结论一目了然,一个以汉语为母语、经过九年义务教育、已具备了基本阅读能力的高中生,原则上每个学期只读 24篇课文,六七万字。考虑到泛读课文的教学现状,一个学期学习 8 篇现代文、4 篇文言文,就算合规了。这个阅读量够吗?

  量不够,还在其次。关键是这有限的量,其质也不能让人信服。首先,课文在长度与容量上与初中缺乏明显区分,这就是温儒敏先生批评的缺乏“梯度”的问题。文章的优劣,自然不能以长短来论;但一篇一两千

 字的文章,不管怎样花团锦簇,承载的内容总是有限的。随着学生认知水准与阅读能力的不断提升,他们热爱新知,渴望挑战,渴求突破。但遗憾的是,在阅读教学中,低水平重复的多,老生常谈的多,内容肤浅的多,课文多是些一眼即可洞穿的文章。在语文学习中,有些重复和反复是必要的、有价值的,但低水平的反复只能加重学生的厌倦和厌恶。有一篇刚被删除的课文叫《挪树》,作者说他以前相信“树挪死,人挪活”,通过一次“挪树”事件,终于明白了“树挪了也能活”的道理。将这样的文章放在高中教材中,是不是太不尊重学生了?这样的文章恐怕更适合让初中的孩子来读。

  中小学教材中欧·亨利的作品比较多。一个原因,就是其短篇小说在篇幅、结构和思想格调上都满足了目前这个教学体制的需要,满足了教材编写的需要:入选的作品多在三四千字,在这样一个不长的篇幅中,往往有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情节,表达了一个所谓“正能量”的主题,还有让教师们津津乐道的所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精美构思以及相应的结构形式。这些要件,恰恰满足了语文教材和闭塞、单调的课堂教学对一篇课文的要求。实际上,欧·亨利的短篇小说在思想上偏于简单,艺术表现上模式化,虽曰王者,毕竟有限,与一流的经典还有一些距离。就拿那篇脍炙人口的《最后的常春藤叶》来说,它的内蕴,不过就是一盆精心烹制的“心灵鸡汤”而已,既没有表现出足够的人性的深度,在社会表现上也缺乏足够的力度。这当然与短篇小说的体制与容量相关,不能苛责。但从认知水平看,这篇课文似乎还是让初三的孩子阅读为好。

 传统的文选式教材,让我们习惯于螺蛳壳里做道场,总要在蜗牛角里寻找大乾坤。于漪老师批评的“碎尸万段”式阅读教学,是否与此相关呢?短文毕竟格局小,你要弄出大气势,就不得不自己去造势,甚至在“无”中生出“有”来。

  不同的文章,阅读的心境不同,对阅读素养的要求也不同。读物的容量小,思想浅薄,时间久了,学生自然心生居高临下之感。这种“君临式”的阅读,容易让学生养成随意、散漫和浮躁的阅读心理,即常说的“浅阅读”。当然,容量超越了学生的认知水平和阅读能力,又会挫伤学生阅读的热情和兴趣。但是,目前的主要危险还是来自“浅阅读”。当下盛行的网络阅读,在阅读方式上主要是浏览、跳读、略读,在内容上则趋于平面化、娱乐化、简单化;而现行的阅读检测,也存在将文本碎片化、简单化和教条化的倾向。若教材选文的容量和难度再不能激发学生细读与探究的欲望,必然会助长这种“浅阅读”的习气。

  相反,如果读物的内容保持恰当的新鲜感与挑战性,保持略高于学生水准的长度和容量,则需要学生精神集中,思维清晰,思路明晰,前后关联,摒除杂念,排除干扰,且需要有一定的人生体验、背景知识和逻辑素养。这一点恰恰是目前的阅读教学中最稀缺的。遗憾的是,上海高中语文教材还是短文和浅文一统江山。课改初期曾经选了一些稍长稍难的文章,如《〈中国科学技术史〉序言》(李约瑟)、《寒风吹彻》(刘亮程)、《你为什么感到愉快》(朱光潜)等,让人眼睛一亮,后来又都不约而同地消失了。

 人们对教材的理解,习惯上就是一本书。短文的教学价值有限,若选长文,又与教材的容量产生了矛盾。作为一种变通办法,“节选”便应运而生。沈从文的《边城》、卡夫卡的《变形记》、梭罗的《瓦尔登湖》、鲁迅的《阿 Q 正传》等,都以“节选”的面目出现在教材中。这当然不失为一种走近名著的捷径。但高中语文阅读,主要还是一种理解性的阅读和赏析性的阅读,这样的阅读,最好让学生与作品产生直接的关系;而名著的价值,也离不开它的全息性和生命整体性。读节选,或许就破坏了这种完整性,就像欣赏一个美人,只能看到她最漂亮的鼻子或脖子,却看不到她的全身,总有遗珠之憾。其实,窥一斑而知全豹,见一叶而知秋,又要短平快,又要高效益,至少在艺术欣赏方面难以做到两全其美。

  量不足,质不高,结构比例也不合理。其实,长文与短文、节选与全本,并不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问题,而是一个比例是否得当的问题。高品质的短文当然要读;经典那么多,都读全本也不现实,片段式的浏览自然有其不可替代之用。其他诸如浅文与深文、感性文与理性文、现代文与文言文等,都存在着比例上的安排问题。总体看,高中语文教学一直偏重于前者,而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后者的价值,甚至忽视了它们的存在。围绕这些问题,学界也是争论不休。比如,有论者把语文等同于文学,他们所主张的阅读,仅限于文学作品;有人主张只读文言文,却看不到现代文除了语体的价值外,更重要的在于它所承载的现代思想,诸如民主、自由、科学、平等这些观念,在文言文里这些东西难觅其踪。

 感性文与理性文的比例问题,也值得商榷。高中阶段是人的价值观、思维方式和人格形成的关键时期。从人的认知方式和思维特点看,高中阶段是理性精神与批判性思维、抽象思维和逻辑判断力形成的关键时期。在我看来,这方面的强调还远远不够,与人们对“想象力”的鼓吹比较一下,就不难明白。有人将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归功于他的“想象力”,却没想到,倘若牛顿没有良好的科学素养,没有科学的思维方式,再多的苹果砸在他头上,也还是催生不了“万有引力”的灵感。其实,理性精神与想象力一样重要。孤零零地强调想象力的培养,反而会妨害我们去做一些更为基础也更有价值的工作,比如培养学生的独立人格、批判精神和怀疑意识。想象力主要是一种天赋和潜能,更需要的是保护、鼓励和开发;与此相对,理性精神则只能通过后天的教育才能拥有,只有严密的课程设计和教学安排才能保障它的生长与发育。单从目前的课文构成看,论理性的、思辨性的、批判性的理性文,数量偏少,编排上也缺乏合理设计。考虑到学生精神与文化成长的实际,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这中间的比例偏向呢?

  量少,质次,结构偏,阅读教法也死板、低效。有人说写作教学是“三无”产品,即所谓无法、无序和无效。不妨也问问,阅读教学有法吗?有效吗?有序吗?似乎也不乐观。以前风行烦琐讲解,教师们忙于“碎尸万段”;后来流行所谓整体感悟,教师们又落得个“袖手旁观”。为什么如此飘忽不定呢?因为我们所谓的“阅读教学法”还多停留在感觉的层面、经验的层面、个体的层面,缺乏理性的系统化和思辨性的学科化。百年阅读教学,想想真是感慨万端。

 基于上述判断,我一直以教材为基础,探索阅读教学的改进之道,既拓展,又深化,弥补阅读在量、质和结构上的遗憾。在实践中,我倾向于指导学生以批判的态度阅读理性的文本,我称之为“思辨性阅读”。

  我认为,高中阶段的阅读,无论在内容上,还是在态度上,都应该以理性的、批判性的“思辨性阅读”为主体。这当然是由高中生身心发展的规律所决定的。其次,我也坚持认为,教育属于公共领域,培养的是现代公民,教学必须根植于社会的公共理性与逻辑,根植于公共的知识与价值。即便是最张扬个体情感的诗歌,一旦进入教学领域,也不能仅仅停留在情感的宣泄和激荡上。好的诗歌,总能在“陌生化”的表述中,传达出共通的人性与生命体验,引发超越时代与地域的共鸣。教学的价值,就在于引导学生与诗歌达成“共鸣”,使一时一地一诗人的体验与情感,突破时空与个体的局限,而产生公共知识与社会伦理的意义。即如毛泽东的《沁园春·长沙》。不是因为青年毛泽东“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情怀多么超凡脱俗与众不同,而在于他的这一个性化表达与千百万年轻人产生了深深的共鸣。青春狂热,年少气盛,是这一个年龄段的共同的生命体验。有的教师不去强调这共同的人性、共同的“情理”,而去神化伟人的与众不同,似乎只有伟人才能有如此胸怀,这恰恰将诗的理解引向了非理性,引向了蒙昧与迷信。诗最可贵的东西,是其个体化的体验与情感;而诗歌教学最可贵的地方,恰在于引导学生达成对诗的这种“理”解。这个“理”,即是社会理性与公共理性。

 “思辨性”也是民族思维的一个弱点。理性、思辨性、批判性的欠缺,从更广的范围看,影响的可能是整个民族的思维素质与精神品位。

  我的“思辨性阅读”实践,主要考虑三个方面的问题:

  一是在内容选择上,我偏向于理性化阅读。

  近十年来,我一直在学生中开展杂文阅读与“万字时文”阅读,一个重要的考虑,就是其内容的理性化与思辨性。现代杂文的特点,在于它独立自由的精神姿态以及批判性的思维方式。若无此两点,杂文就不能自成一“体”,鲁迅等杂文家也就失去了独立存在的价值。要养成独立自主的思考习惯和多元、理性的思维方式,读杂文,算是一条有效的途径。我的杂文阅读,立足于态度与观点的冲击,多以主题为单元展开。我引导学生读过的主题包括:独立人格,自由思想,公民意识,理性精神,质疑能力,悲悯情怀,回到常识,坚守良知,拒绝遗忘,审美人生等等。我希望给学生的,首先是杂文所承载的一些基本的价值观念与思想意识。

  另一个较有成效的探索,是我钟爱的“万字时文”阅读,我也称之为“极限式阅读”。“万字”这个词,主要是强调读物在长度、容量和难度上的挑战性,同时也暗示了其在内容建构上的理性化与思辨性。一般说来,长文的展开,依凭的是知识与视野,依靠的是逻辑与思辨,总体上倾向于理性化和思辨性。多年实践下来,在选文上我秉持三个标准:一是思想理念上,要略高于学生;二是文化视野上,要略宽于学生;三是在写作艺术上,既要优于学生,能给予学生可吸收的营养,同时又要具有一定的可读性。形象地概括,就是要接近学生阅读水准的“极限”。比如《真正

 的鲁迅是沉默的》(钱理群)、《司马迁,关于生与死的话题》(骆玉明)、《未经省察的人生没有价值》(周国平)、《白修德与 40 年代“中原大饥荒”》(雷颐),就比较合乎这三个标准。那些华而不实、空洞无物的文章,不选;晦涩、玄虚的文章,不选;与学生的认知水准距离太远的,不选;伪抒情、伪情调、伪崇高,不选。作为一个每天都在与学生打交道的教师,作出这个判断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十多年下来,我发现,学生感兴趣的,多是以文化眼光观照人物、历史、思想、典籍等内容的思辨性的文章。

  我的想法,就是要改变那种低水平的简单重复的阅读现状,逼使学生不得不以“仰望”的姿态来阅读,以探究的心态来阅读,逼迫学生“动脑筋”而非暧昧的“动感情”,“有心思”而非简单的“有感觉”,在“跳一跳,摘桃子”的阅读实践中,不断提升自己的知识层次、阅读素养与思维能力,培养学生的逻辑思辨力和文化思辨力。

  二是在阅读态度上,我强调批判性阅读。

  阅读教学缺少批判精神,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不独学生缺乏,教师缺乏,教材缺乏,考纲与课标也缺乏明确标准与具体要求。结果,教古诗文,就是为了继承传统文化;教名著,就是为了仰视经典。王栋生老师主张“不跪着教书”,其实也有一个“不跪着读书”的问题。阅读之前先将自己定位于继承者与仰视者,尚未开卷,先已低头。读《过秦论》,大都服膺于贾谊的滔滔气象和仁政思想,却少有人质疑“仁政”与民主的区别,也少有人质疑这篇以帝王为读者、也被历代储君反复诵读的华美之

 文,它传达的政治理念与现代民主政治有何差异。这样的阅读,不是跪着读,又是什么呢?

  批判,在我们的文化语境中被严重污名化了。所谓批判性阅读,不过就是边阅读边评断,边接受边质疑,边沉浸边反省。说到底,这是一种独立的阅读姿态。批判性阅读,强调的就是阅读者独立的姿态、批判的眼光和思辨的流程。

  读的是圣贤书,做的还是当代人;读古人的书,归根到底是为了当下更好地活。文本一旦进入教育视野,其阅读的最高价值,就在于它有益于当下的生活,有益于鲜活的生命,有益于学生的文化成长和人格发育。这样的阅读,必然是以我为主,是站着读,是对话,而非跪着读。

  文学名著教学大概是阅读教学的软肋吧,泛泛号召的多,精心耕耘的少,有限的教学也多停留在作家介绍、创作背景、人物分析、艺术特点这种八股流程。我一直试图引导学生读名著,并将名著的阅读教学定位在“人生智慧的理性反思”上。好的经典一定是人生的教科书,它所呈现的生命形式与人生内容,正是我们体悟生命、省察人生的“镜子”。读《红与黑》,在于它揭示了生命中“野心与尊严”的冲突问题;读《三国演义》,在于它揭示了人生中的“功名与道义”的选择问题;读《悲惨世界》,在于它揭示了我们都可能面临的“苦难与罪恶”的问题……当学生在作品中找到了“代入感”,找到了对话的空间,找到了共鸣,找到了思考的契机,名著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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