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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喧闹:论《凿空》的乡土声音振鸣

时间:2023-07-18 09:05:02 来源:网友投稿

闫梅 张炜

摘要:《凿空》是刘亮程以**偏远地区人与万物之间的联系为原点,以人与动物之间的声音共振为纬度,以乡土与现代化的声音冲击为经度,在感知村庄的天地万物的同时,写活了**村庄的气息和特有的声音。

关键词:《凿空》乡土声音

刘亮程是**当代乡土作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位,其作品中诗意的语言、万物有灵的书写形态、生命意识、乡土或边疆的文化认同一直是学界所研究的热点。本文试图探讨刘亮程长篇小说《凿空》中的乡土声音。《凿空》勾画了乡土**的悠然生活场景,使读者透过文字聆听到人与动物的乡土声音振鸣。乡土声音的自然性与灵性独具韵味,人与动物之间产生的乡土声音的振鸣充满魅力。

一、驴鸣与传统村落的崩解

《凿空》的故事由一头走失的驴开始,对驴叫声的描写一直贯穿全篇。地底下传出了驴叫声,人们时刻关注但没有寻找的实际动作,地底下的驴叫已经失去了声音的重量。作者首先打破了人们对声音来自听觉的刻板定义,将驴叫的声音形象化、具体化后,切身感受驴的挣扎和痛苦:“听到驴叫的人说,驴叫从墙缝、从树根底下、从地上的裂口挤成扁扁的传出来……但这个驴叫声被挤扁了。”“挤扁”是作者将声音具形化,读者联想到这头驴叫的时候头脑里有了具体的形状。我们知道声音的发出者是谁,谁家驴叫的声音都能够被本地人所熟知。通过具体的刻画,作者在这“挤扁了的驴叫”中传递了两重内容。第一重说明了为什么驴叫声是“挤扁”的。驴掉进了地洞里,被带上了笼嘴,张口叫出来的声音已经不那么洪亮,又经过土地层层的挤压,传到人们耳朵里是“挤扁”的声音。第二重,提出是谁让驴叫声“挤扁”了的问题。

在小说中,作者建构了本地人和外地人不同的乡土世界。本地人以玉素甫为代表,扎根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奋斗拼搏成为可依靠的大树,带领着村民们致富。玉素甫对地底下的关注是偶然的,十片古铜钱揭开了诡异而神秘的面纱。从青年到中年,玉素甫已经适应在地底下自己挖的洞里生活,适应了黑暗的他更能找到自己心灵的寂静。欲望成网,丝丝缕缕蚕食了玉素甫。地洞里驴叫的声音好似一把锋利的刀,横在玉素甫的脑袋上。声音幻化成了工具,成了玉素甫无法掌控的东西。外地人以张旺才为代表,浮萍飘絮的根无法发芽,沉默不语想要融入他乡,可是声音阻碍着他,隔膜愈加深厚。张旺才的乡土世界摇摇欲坠,于是他更加追寻挖掘地洞的快感,沉浸在黑暗里凝视着深渊。地洞里似有似无似远似近的驴叫声令张旺才忌惮,隔着土层被削弱的驴叫声幻化成为张旺才掌控自己行为的工具。坎土曼“嚓、嚓、嚓”的聲音混合着驴叫声,使张旺才提醒自己触摸到“不为人知的秘密”后应保持的谨慎克制。这是致使“本地人”与“外地人”有相似过程但结局不同的重要原因之一。

现代化的浪潮随风潜入村落,村民们或多或少感受着来自这神奇的力量对他们生活的推进作用,主动选择接受。村民们不再只趋于寻找熟悉的安全区,也会勇敢地用不怎么流利的汉语跟王加和张旺财交流。以前的村民们爱赶着驴车去河岸砍柳枝,后来因为生态保护问题不再去破坏环境。思想上的凝聚、行为上的认同、道路上的前进,都是村民致力维护一方天地的改变。

可村民们生活在这里,不情愿与黄沙为伴日日消磨时间在村落里无趣游走。于是村落里的驴听到了现代化挤压和变速的声音,在生态保护的大环境和传统农业文明无法被留存的矛盾中,它们发出了“红色”的长鸣:“驴叫是红色的。在能看见声音颜色的人眼里,无数道鲜红的驴叫在村庄上空交织成一座高入云端的巨大拱顶。”很难想象,声音有了具象化的颜色。“鲜红色的驴叫”是多么具体生动,聚集生命的力量来对自然万物和人世百态进行体悟,不仅在听觉上对人们进行冲击,更是在视觉上给予人们激烈的撞击。驴群在大巴扎的集市上,完成了对自我价值的肯定和对历史的告别,这是龟兹那方肆意悠闲的乡土世界里泥土掉落的声音。

二、狗吠与乡村生活的革新

“凿空”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史记·大宛列传》:“然张骞凿空,其后使往者皆称博望侯,以为质于外国,外国由此信之。”张骞凿的是连接西域和中原距离的丝绸之路,开辟未知领域引领时代潮流。但在刘亮程的笔下,“凿空”凿的好像是现在与未来的转折,是生命与理性的摇旗呐喊。李娟曾在自己的散文集《走夜路请放声歌唱》中写道:“人在地底深处会是什么感觉呢?刘亮程说:‘睁开眼睛比闭着眼睛更黑。地底下又有什么呢?人在地下行走,一点点凿开阻塞,肉身往未知之处一点点挪动。”《凿空》中的张旺才凿洞时总觉得身后有脚步,“他走一步,那个人走一步。他停,那人也停”,在铁锹重复抬起落下的动作里与来自过去的四具尸体达成心灵呼应。他熟练有序地做着收尾工作,他将自己融入这片土地的过去,却为谋求未来革新发展时苦苦追寻。张旺才曾在地洞里与玉素甫有过短暂的寂寞交互,二人听驴叫来警醒自己,靠狗吠来寻觅心安。他们二人从未将石油管道放在心上,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忽略了开采石油挖石油管道事件将成为村落生存方式革新的转折点。

那么,革新跟狗吠有什么关系呢?笔者认为,在二人凿洞事件中,狗叫声隐晦地出现是代表着其凿洞事业出现了走向末路的转折。村主任亚生骑着新式摩托车为挖石油管道来回奔波时,跟在车后面的毫无目的奔跑的狗狗们就已经暗示这是没有结果的事情。亚生和狗叫声隐晦地穿插在二人凿洞事件的发展中,从亚生考上大学拿不出学费从而谋求玉素甫支持自己当选村主任的过程,狗叫声时常伴随着亚生和玉素甫。开始亚生为村主任这个职位奔走时,“选村主任那些日子,村子的夜晚被狗叫声撕碎,仿佛村庄是狗嘴边的一块骨头”。亚生当上村主任为村落谋发展为村民想办实事时,“比亚生更早感知到的是狗,狗闻到陌生东西的气味,听到陌生机器的声音,狗对着旷野日夜吠叫。要发生事情了”。石油管道的铺设和开采在外界已经轰轰烈烈,可惜在阿不旦村,消息的闭塞致使村民一次又一次错失机会,在原地踏步。

村落里的人们闻着陌生的气味,听着不一样的声音,接受着旧事物的革新过程。库半细腻地根据狗吠声知道了自己是为谁蒙着眼睛干活,他手里的坎土曼与张旺才手里的铁锨互生相伴凿空在同一片土地上却也是竞争替代的关系。凿空的工具和所代表的身份不同使他们在这乡土世界里寻觅本真。

王加是龟兹研究院的研究者,作为连接历史与现实的载体,他在坎土曼的发展历史里找寻到乐趣是因为现代化带来的便利性改变了人们的生存方式。于

是他敬仰在百年历史里流动的有着乡土大地气息的坎土曼,“世界进入了一个他不知道的时代。他只有去想坎土曼”,他将坎土曼作为自己的挚爱,付出了無数心血。坎土曼的形状发生改变王加会生气惋惜也会去拍照收藏,对村民来说是干活的农具在他心里却是艺术品。王加一直为“可能就要消失的坎土曼”做出自己的努力,可最后这纯粹的爱还是因现代化革新和人心隔阂被迫停止。这片土地上滋养的万物,转眼都被来自现代想要革新的黄沙所吞噬。梦里乡土的世界,只留下碎片。

三、鼠叫与新发展下的沉思

在阿不旦村,村民持续依靠单一的粮食种植维持基本生活。直到他们发现了张旺才家的蔬菜种子是致富的捷径,“周围邻居家的菜地里,几乎都长着张旺才家的菜苗”。张旺才在自家生活条件变好的基础上愿意实现“共同致富”。种植粮食不再是单一的收入渠道,驴车变成电动三轮车成为阿不旦村村民走向美好生活的标志。

可是石油管道的挖采,让张旺才的地洞里多了很多老鼠。“张旺才感到自己耗了二十多年工夫,到最后给老鼠挖了一个洞。”外来老鼠与本地老鼠对生存空间的大打出手,带给张旺才的是对其来自心理上的厌恶和反感,但行为上他开始向老鼠学习如何挖洞。现代机械化的浪潮对农业文明的冲击与革新,带给张旺才的是来自现代化生活的便利,但是其精神上的迷茫和痛苦令人唏嘘。村民们从未给予张旺才心灵上的关怀更是悲上加悲。

正如西气东输工程在阿不旦村被无视这一事件,传得沸沸扬扬又如何,感知到手里的坎土曼能挣大钱又怎样?把握不住发展的机会,就享受不了现代化的便利。于是漫长的等待和日益增加的希望因为现代机械文明的到来而破灭,代表新兴科技的挖掘机和重型卡车快速完成了村民口中的大活,这也致使村主任亚生的威信下降,为后文其退位埋下伏笔。人们接受了坎土曼不能挖石油管道的事实,他们是跟在时代变革后的跟随者,多次调整和改变自己的生存行为和目标,为的只是把根扎在**大地上。

四、乡土声音与无声的喧闹

《凿空》以张金的眼睛作为故事的叙述视角,但他的耳朵被震聋而听不见声音。看到文末读者肯定会觉得很荒诞,这一切美好的声音都是他凭借着年幼的记忆和长大后的幻想拼接而成的。故事本应顺着叶脉发展而有相对成熟的结尾,转折却让人惊叹。作为局外人的读者会感慨张金以为这个会永远成为他故乡的地方正在衰败,连这个村庄也会不复存在后,记忆的风还是否会响起?可是张金还是保留着记忆,也会有故乡人、故乡事一直在修补他的遗忘。李娟写道:“年轻人张金的声音世界,茂盛的声音森林。在故事的最开始处,声音最先华丽登场,向每一处感官轰然敞开大门,扯开幕布,呈现出阿不旦这个气韵充沛、底气十足的村庄,似乎一万年都不会旧去,一万年都不会被磨损。”将这个古老的村庄交给张金去保存,去呵护,去怀念,张金虽然保留了最完整的过去,但是在历史化进程中他和村庄的未来都变得难以确定或者是渺茫。

对于张金来讲,阿不旦村的梦是从听见阿訇的念经声开始的。“清真寺阿訇的喊唤便响起来,声音悠长,像天上的声音,喊地上的人,却永远不落到尘土中,在白杨树梢和屋顶上飘荡。又像梦里的声音。张金每天早晨被它唤醒又睡过去。”声音刻在张金的血液里,诵经声贯穿张金的成长轨迹。刘亮程在小说《捎话》中着重也写了“经声”,“嗡嗡的诵经声响起来,声是扁的,像浮尘像雾,裹着昆塔一层层攀升,升到金灿灿的塔尖时,整个昆塔被诵经声包裹”。声音落在身上坚定自己的信念洗涤自己的内心,“叩拜礼后,天门的念诵变得舒缓悠扬,人群默立,能听到尘土在空气里碰撞的声音,仿佛落下的尘土又被念诵声和高捧的手臂扬起。能听见尘土落在刀刃上的声音,落在战马鬓毛上的声音”。张旺才不敢踏入麻扎,对诵经声心怀敬畏;
张金敬畏且习惯落在身上的诵经声,听完心里亮堂耳朵有音,信仰不变,无声又何妨。

《凿空》在结尾点明,阿不旦村的故事由在矿上被震聋耳朵的张金来叙述,他回想故事的发展,描述当时脑海里的声音喧闹轰烈且杂细。细细品来,我们读到的是无声版《凿空》,但其声音的力量透过文字力透纸背。张金在父亲的引领下,穿过长长的地洞,走到自己出生长大的房子。张金却没有从那个洞口钻出去,他沿着父亲挖的地洞回到河岸边的地窝子里。张金这样想的时候,“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从远远的地下走来,走一阵停一会儿,接着再走。这次,张金相信自己真的听到了,那就是他的父亲。他从村子底下走回来了”。他知道,这个唤醒声音的故事该结束了。

当我们生活的世界正一步一步被凿空,又该到哪里寻找精神的栖息地?“《凿空》就这样以散点式的散文笔法、诗意的语句向我们展现了在现代工业文明的侵袭下,以乡村入城市,以生命体认入文化,地域也就不仅仅是所见所感知的特定地域,其指向是超地域、超民族甚至是超现实的。”我们需要多层次、多角度对《凿空》进行解读,窥探阿不旦村乡土声音与外部大环境的变化产生的化学反应。刘亮程通过现代性过程的笔触让我们不断思考人的命运与存在意义,将会一直追寻令其开花结果。

五、结语

刘亮程以“旁观者”身份对张金无声的世界进行喧闹轰烈的叙述,为读者客观了解南疆村落发展史提供了读本。同时让其在书写乡土世界的过程中,让我们知道乡土不再只是一个冷漠的名词,是蕴含着无数故事拼凑起的温情。小说《凿空》对乡土声音的描述达到了极致,其象征意义早已经超出故事本身。而且以“乡土声音”贯穿叙述全文,通过万物有灵与乡土声音的结合来产生相得益彰的作用。刘亮程将富有生命的形象同朦胧的寓意结合在一起,创造了各式各样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为人类文学宝库增添了具有积极意义的新鲜血液和力量。

参考文献:

[1]刘亮程.凿空[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0.

[2]李娟.走夜路请放声歌唱[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

[3]刘亮程.捎话[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8.

[4]张淋珺,张春梅.论刘亮程作品中的生命意识[J].伊犁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37(4).

基金项目:国家级大学生创新训练项目《文化润疆视野下**乡土文学研究——以董立勃等作家为例》(202110757061)

作者:闫梅,塔里木大学人文学院在读本科生,研究方向:**乡土文学;
张炜,塔里木大学人文学院在读本科生,研究方向:**乡土文学。

编辑: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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